男朋友的女孩儿凑过来跟随清他们搭话,其余那几个人便也跟着一起坐下了。 随清在大巴上对其中一个女孩儿说过,他们此行是出差来做盖房子的项目。此时聊着天,那女孩儿便又随口问起来,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随清只答,一切才刚开始,都还没谱儿。 其中一个驴友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接口便道:“这些好地方其实就是不应该开发。我十几年前来这儿,真就是世外桃源,那叫一个纯净。这些年路通得多了,来的人也多了,味儿都变了。” 森措一听,却是谑笑,语带嘲讽地回答:“你们旅游的人,就算年年来,加在一起也不过几天功夫。没有电灯,不通公路,对你们来说都是特色,没什么忍不了的。但我们生在这儿的就不能这么想了,纯净是好,可我们也想要过好日子。就算不是好日子,至少也得是个过得去的日子,你说对不对?” 那驴友被人当着新认识的小女伴儿抢白了一番,面子上自是过不去,碍着是才认识,又不好争辩,脸上却是一副“你小地儿人没境界,我不与你计较”的表情。 又讪讪聊了几句,一群人便是散了。 大雷说另有些事情,出了旅舍,与森措一同走了。随清独自上楼回到房间,一边刷着牙,一边想到方才的对话,不禁又记起邱其振的警告来。 不值得,他曾经这样这对她说,此地在自治区内,又是生态保护区,会很麻烦。 也许,事情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遇到难以逾越的阻力,但这似乎也不是她作为建筑师可以左右的。对于她来说,眼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天夜里,大雷回来得很晚。似是到了半夜,随清才听到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再关上。那时,她早已熄了灯,在床上躺了许久,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就在等着这一记声响,直到听见了,方才安心睡过去。 次日一早,两人又打点行装,坐最早一班飞机离开g南。 魏大雷昨夜睡得少,才刚登机落座,便拱在随清身边,闭上眼睛。 她推推他问:“昨晚上哪儿野了?” 他眼睛都没睁,只咕哝一句:“森措那家伙多会钻空子,他们学校的房顶漏了,拉我去修理。”说完,便是真的睡着了。 随清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看得笑出来,心想还真不是她一个把他当民工用着。旁边正好有空乘经过,她要了一条毯子,替他盖上。 返程的一路,她都对着电脑工作,借一个肩头给他枕着。她发现自己对于两人现在的姿态,竟有种既成事实的泰然。为什么要人为地赋予“睡觉”二字那么多暧昧的含义呢?有时候,真的只是累极了,单纯地想睡个觉而已。 第17章?做模型 回到名士公寓之后的那几天,随清忙碌到了极致。 方案虽然已经确定,但与前一版相比,改动很大。基本图、分析图、效果图,平、立、剖面各种图,几乎全部推倒重来。文本部分的设计构思、环境分析、功能布局、安全说明,也都是从零开始,甚至连可参考的前鉴都没有。 而她这人又自知表达能力有限,为了尽可能的将想法展示清楚,便又启用那个笨办法——做模型。 说起来,这法子不仅笨,而且老。她跟着曾晨之后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她至今清楚地记得那一次曾晨所作的设计初稿,以及自己对那个方案的折服。她生怕业主不能理解,想要做出改动。她真是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改,于是便通宵达旦,一根筋似地把每一个细节摸透参悟,再把所有能够体现设计主旨的关键部分统统做成了模型。当时还没有多少3d打印,那些模型全都是她用卡纸手作出来的。临到讲方案的那天,白色的纸模一层一层在会议桌上堆得老高,摊开来足可以占满整个房间。 而那个项目的业主,这么巧,就是邱其振。 她记得老邱走进会议室看见那些模型时的面色,也记得他当时这样讲:“有些东西完全可以平面推敲,我看得懂,不需要都做成模型,搞得好像很有工作量的样子。” 后来,她也知道了老邱没说大话,人家本科是在伯克利念的土木,硕士念的建筑管理与金融,做房地产投资已经二十多年了,再回想自己当时的狂妄,实在有些羞惭。但在当时,她只是继续一根筋地回答:“并不是这样的,这里面每一个模型都各有各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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