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山匪出没的山头,还真的没有人。”林昭媛一脸庆幸,拍了拍海东青的脑袋:“咱们不必绕路了,可以放心穿行,这样午时差不多就可以接近乐平郡了。” 于是她们这才加快速度赶路,一路快马疾行。 正午太阳暴晒的时候,终于隐隐看到了远处农庄。 谢令鸢放慢了马速,举目四望,远处沃野千里,到处是农耕劳作,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再想到萧怀瑾的折子上,那些世族们天天哭穷,晋国连年收成不佳,国库年年亏空……简直不像一个国度。 。 又行了不多远,谢令鸢看到一处平坦场子上,围着几个人,有个少年被扒光了上衣,仅穿着亵裤,被吊在树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似乎已经受了多道酷刑,身上鞭伤、烧伤、烫伤、针孔什么都有,血肉模糊,看上去极其惨烈。林昭媛下意识遮住了眼睛,扭开头去:“瞎了我了!” 不远处还有人劳作,对此视而不见的样子,看来这在当地并不是稀罕事,大概已经发生一段时间,众人新鲜劲儿都过去了。 “这里附近也就是赵氏的郡望了吧?” 谢令鸢恍然想起了昨夜,旅店那个掌柜和伙计说的事。乐平赵氏被流民抢了粮,是赵氏的庶子,勾结了流民头领,所以如今,那个吃里扒外的庶子要被公开处死,以儆效尤。 该是眼前这少年无疑了。 只不过……这被施以酷刑的,还只是个孩子吧?!他才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搁后世还未成年,这完全是不把他当人的虐待啊! 如今他面如金纸,已经被吊了四天四夜,夏日晴炽的太阳,把他烤得浑身发红脱皮,身上伤口流脓甚至招来了苍蝇,两只胳膊虚软地吊着,看似已经吊脱臼了。 谢令鸢不由自主纵马上前了几步,围在树下正羞辱少年的几个人,转身警惕地看着她。 毕竟前两天刚发生了粮库被抢一事。 但这陌生女子一身行装,虽风尘仆仆却并不旧,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于是他们口气也稍微缓和了些:“几位有何贵干?” 谢令鸢的目光从那个少年身上挪开,声音在面纱后听起来有些威严:“晋国有律,不得私刑杀人。你们对这孩子,即便有什么仇怨,也应该送官。” ——送官府? 那几个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此起彼伏地大笑起来:“这位小姐,你是从没出过门吧?” “正常嘛,女人见识短,想的简单……” 谢令鸢骑在马上,在他们的笑声中依然稳稳不动,既无恼羞成怒,也没有不知所措,于是他们笑了一会儿,见对方四平八稳的,他们的笑声也逐渐小了下去,再次认真打量她。 眼前这个穿鹅黄衫子、遮白色面纱的女子,很有高高在上的威仪,却不是刻意散发给他们,而是举手投足间的地位使然。这让他们想到了赵氏主家的老夫人,她一发话,族长也得卖两分面子。……不,眼前这个女子,似乎还更要威严些? 她能是什么人? 有个机灵的男子对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跑开了。 武明贞也驱马上前几步,马鞭遥遥对着少年一指,同样是一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样子:“他好歹也是你们同族之人,年纪这般小,若是犯了事儿,你们杀就杀吧,何以要如此虐待?” 这个少年看起来,比她弟弟武明玦也没小多少。武明贞知道世家的闲事儿少管,她也确实没打算管。 然而他们拿人性命取乐的虐待,让她想到了当年在兵营里,北燕敌人就是将晋人俘虏这样吊在阵前,施遍酷刑,听着他们的惨叫声,以此打压晋兵士气。 她的弟弟武明玦,如今还在阵前,他正带兵,对抗陈留王手下的精锐。 若是他遭遇了这种事…… 武明贞简直不敢想下去,她的手攥紧了马鞭,心中有些怒气。这些人拿着对付敌国俘虏的手段对付自家人,怎么也不该是一个世族该有的德行。 那个少年此时微微动了下,方才谢令鸢的“送官”似乎唤醒了一点他的神智。他虚弱地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无比苍白:“救我……不是我……做的……” 第九十三章 少年的声音穿透四下喧哗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