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地传入了谢令鸢耳中。她转过头,对上他已有些涣散的双瞳。 他在求救。 他说不是他做的。 也许是人天性里总是会下意识偏向弱者,谢令鸢心中一动,转向另外几个正在猜疑的人:“你们滥用私刑,已经触犯国律,是觉得官府不会追究你们,所以有恃无恐吗?” 那几个人一怔,本来是想嘲讽她要求“报官”,谁料她这样诘问,让他们片刻无言。 最中间为首的那个青年上前一步,他一身宝蓝色精棉直裰,似乎在这群人里略有些地位,方才就是他看出点不对,让人回去通禀。谢令鸢猜测,他大概是赵家旁系分支的孩子。 “姑娘毕竟是个外人,对乐平的事有所不知……既然你们非要插手,那在下就说说,你们也评个理。”他虽然用着敬语,脸上却不见敬意,嘴角噙着不屑的淡笑,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她多管闲事: “想必诸位已有所耳闻,前些日子,乐平郡来了一伙儿流民,扰得附近县镇上日夜不宁,甚至打劫了赵家的粮库……” 说流民扰得县镇上不得安宁,倒是夸张了,因为……流民们只冲着赵家而来。 那伙流民颇有组织,绝非乌合之众,该是被训练成了流民兵。 这群流民兵人数不明,先是派了十来人,到赵家的庄子上袭扰,又是半夜嗷嗷叫,又是放把火的,在庄子外抢了两次粮。 赵家毕竟是乐平一地繁盛了百年的大族,哪儿能容忍流民三番四次来袭扰? 族中震怒之下,干脆派了上百个私兵去追剿流民。若逮住对方头领,必须杀剐了挂在城头上,以儆效尤! 赵家起初并未将这群流民兵放在眼里。哪儿知道,对方竟然是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在赵家派出大批私兵的时候,又有几十个训练有素的流民兵,居然闯入了赵家的坞堡,打劫了赵家本家的大粮仓! 若说之前,他们都是小打小闹,让赵家误以为是流民骚扰;那么这一次,赵家则是实实在在的吃亏了。 这伙流民兵,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赵家的粮库,何等大的胃口! ——他们目的是什么? 若说是为了谋生,他们前两次在庄子上抢劫的粮,也够上百个人吃半个月了。但是那伙儿流民兵,居然还嫌不够,瞄着赵家的粮库来打劫?! 由此,赵家推测,那伙流民兵的人数大概不少,少说得有千余人,才需要抢这么多粮草。 否则,实在解释不通。 而整个赵家上下,私兵也不过七八百人,若把那群流民兵逼急了,与赵家死磕下去……赵家在明、流民兵在暗,赵家极为被动,所以硬怼并非理智之策。 于是,赵家转移了调查的矛头—— 他们虽然不是一流大世家,却也有坞堡,只有内部族人,才知道坞堡的布防。 对方只派来区区几十人,却突破了赵家上百私兵防守的坞堡,只能说明——赵家内部有人泄露了布防图,且流民兵指挥得当、训练有素。 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内鬼,若不公然处死,简直不足以泄愤,不足以立威! 赵家花了几天的功夫,就查出了内鬼。赵家十二公子指认,说是十九公子赵翌之所为。 “我们赵家的粮草储备起来,要养活多少人口佃户,却被他赵翌之勾结流民盗走!赵翌之心思歹毒,凡是知悉此事之人,莫不恨之入骨!”那个青年冷冷说道,口气森然,目光阴寒地盯向谢令鸢。 事到如此,看她还要不要多管闲事。 ------ 谢令鸢心中恍然。 难怪方才,这个赵翌之被折磨至此,其他的农户反应却那样冷漠。 晋国大大小小的世家,自成一个小而健全的封闭社会,自有田庄、作坊、私兵等等,成千上万的佃户为他们农耕、纺织、铸铁、手工,佃户内部通婚,而世家则为他们提供衣食和稳定平安的生活。 在乱世中,没有比衣食和平安更吸引人的了,朝廷甚至都未必能做到。所以,他们虽然没有世家的姓氏,却对自己所倚靠的家族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和维护感。 如今出了这等事,他们所倚靠的家族被人打劫三次,损失惨重,直接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他们不恨这少年才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