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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了,启动资金就得至少几万,转眼十年过去,尽管几万块涨到十几万,二十几万,可他这些年的确也存了不少,总有一天能凑够的,他反倒不再去想。

    开店能给每天的日子带来任何变化吗?

    自己还是会抽一样的烟,喝一样的酒,住在一样的地下室里,心甘情愿。

    李白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不过,现在倒是足够幸运,他又找到一件可做的事。手里多了一个手机号码,也多了一个地址,不管四处闲逛还是专门采购,他攒够几箱就会一块寄过去,渐渐地,好像也能因此而感觉到一点开心了。

    有好几次,他梦见那个操场,有不少小孩站在上面,排出一条望不到头的队伍,全都背着手笑。杨剪就蹲在队头,白衬衫,黑裤子,漆黑的头发湿漉漉的,刚洗完澡的样子,身边摞着好多纸箱,专心望着那些红扑扑的脸蛋,也有笑容。

    从他那边吹来的风闻起来好像一棵雨后的树。洪流冲过来,天地忽然颠倒,树浮在身下,带着李白漂流。

    可是……对了,洗澡!杨剪在那边该怎么洗澡呢?两次了,就算手里是泥巴是粉笔灰,他也从没蓬头垢面。李白在数次梦境的重复之后认定这其中存在什么玄机,他得弄清楚,于是也终于找到了再次动身南下的理由。

    奈何工作排满日历,似乎是上次在《三万里风》片场上的表现给他招来了更多生意,又或是祝炎棠在谢氏传媒帮他说过好话,他的活儿排得比前几年还满。终于不再是鸟兽绝迹的荒凉地了,谢氏艺人的行程遍布大江南北,尤其那些没有专属化妆师的小艺人,李白被调过去帮忙,男人女人,拍片子还是上舞台,他全都能上手,也认识了不少朋友。

    人家觉得他审美好技术硬,不爱八卦就闷头捯饬,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劳动模范,挂在脸上不散的阴沉好像也能被那副五官抵消,反而增添神秘,甚至有艺人主动要他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去北京就找他吹头。

    没悬念地,李白累得连轴转,手机里的进账短信也是一条接着一条。

    十一月中旬,谢氏管理层的人正儿八经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意向做签约造型师,还能在港澳总部那边分套一室一厅的宿舍,李白想了想,拒绝了,趁着为期五天的空档,登上前往西南的飞机。

    没能搞清杨剪是怎么解决洗澡问题的。

    甚至没有看见杨剪一眼,找学生打听,几个普通话好的孩子热情地把李白围住,争先恐后地告诉他,杨老师出差了,去成都开会,要走一周多呢。

    李白看到他们脚上的运动鞋,耐脏的灰绿色,一百双,从小码到大码,全寄过来了,所以每个孩子都有。看起来穿得还挺舒服?也不知道你们杨老师有没有穿新的,我给他买的是aj3最新配色,最难买的43码,提前一天在三里屯排队,可帅了,他到底穿没穿?李白笑眯眯地这样想着,摸了摸几个小孩的头。

    这之后发生的都很模糊,李白稀里糊涂地去了上海,又开始他早被预约过的工作。之后时间就接着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二零一一飞速地过完了,眼见着二零一二也要跟着完蛋。又是三月,李白恍然发觉,离第一次把杨剪找见竟已过去了一年,总共算下来,自己也就去偷窥狂似的找过五次,实在算不上多,可是时间就这么蹉跎了,他懦弱,他顾虑很多,他不确定杨剪有没有再想起自己,甚至连那人怎么洗澡都没搞明白。

    他把日子过得半点实感都没有。

    在一个格外清醒的夜晚,李白没有进行任何不良行为,一边窝在沙发上啃西红柿,一边下定决心,自己得来点改变。

    就从最不满意的地方变起吧。

    是脑子?既然已经在按医嘱吃药,那应该也没法儿变得更好了。那就是学历?自己这把年纪去考大学?根本没人在意给自己做头发的懂不懂线性代数和马克思主义,等他学习回来,那些甲方也都不记得他了。哦,对,李白忽然来了主意,还有牙齿!他从小没人管,换牙的时候瞎舔,营养也跟不上,一口牙长得参差不齐,尖的也比正常人多,害得他拍照片都会下意识抿起嘴笑,好一个文文静静,笑不露齿。

    大概没有人会喜欢那种乱牙吧。以前咬杨剪,杨剪总会把他搂起来掰开他的嘴唇,敲敲他的牙尖,说他是鲨鱼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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