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光乍亮,破开昏暗云层落下,连雪色也明亮三分。临薇的话语轻轻,却仿佛黑暗中的一缕光,落入心中。祝渚深恍,平生里,第一次生出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他本是南国的太子,却在一场政变中被母后抛弃,从此流落他乡,无以为家。他带着誓死相护的随从们一路漂泊,从雍州到镇北,扛起照看他们的责任。 然也甚少有人知晓,他如今也只才十九,本该是鲜衣怒马,看遍春花的少年郎。 太子府的随从们曾劝祝渚重回南国,夺回昔日地位。其实他们不知,他是个很懦弱的人,自从成了母妃的弃子后,便很少想过活下去了。 然这一回,这位大临的公主,忽然让他心中浮起希冀。 跟她去了晋安……会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祝渚回过神,望见临薇明媚的眉眼,沉默一瞬,轻轻抬袖叠在她手上,道:“好。” …… 比试的那日,半里关的将士们都聚了过来观看。众人围成一个圈,为谢淮他们牵来三匹马,又在马尾绑了一小袋沙子,约定好若谁马尾上的沙袋被射破谁便输了比试,得下场去。 而最后留在场上的人为胜者。 谢淮神色淡淡,翻身上了马,然后俯身朝若若伸出手:“上来。” 若若望着眼前的高头赤马,犹豫笑道:“我就不必上去了吧……反正只有表哥一个人拉弓射箭,我去了还会累得表哥分神……” 闻言,谢淮冷眸缓缓凝起,竟呵笑一声:“你不来也行……” 若若一喜:“……真的?” 谢淮云淡风轻地笑道:“只要你不怕我的箭射偏,射到那公主的脸上。” 能不能别用这么恐怖的事情威胁她! 若若神色凝顿地抿抿唇,最终还是认命地扶住了谢淮的手:“……” 谢淮轻笑,将她拉上了赤马,拢入怀中。 一入怀中,便闻得小表妹身上淡淡的清香,如三月春花萦绕在鼻息,扰乱了平静如水的心境。谢淮一顿,忽然想起镇北城那夜的吻来。 此时临薇与祝渚已各自上了马,将士们在一侧呼声呐喊,喧闹不已。 谢淮只敛眸,俯下身,在若若耳畔低声道:“抱紧了。” “好。” 若若忽然紧紧抱住谢淮的右手,大有死也不松开的架势。没办法,谁让她见过谢淮骑马的样子?那一路黄土飞扬,风驰电掣,她实在怕被甩下去。 谢淮:“……” 右手被抱得死死的,别说拉弓射箭,便是拉动缰绳也难。更何况,小表妹靠过来时,似有若无的柔软。 他心中燥动,隐忍道:“让你抱马鞍,谁让你抱我。” 若若容色一红,松开了手:“对不起嘛。” 小表妹一松开手,谢淮垂眸,心中却又浮起几分寡淡来。 此时一声号角声高响,临薇飞快搭弓,扬笑道:“若若,今日我可不会让你!” 说罢,朝他们的马尾飒地射出一箭。 谢淮回过神,神色不变地一夹马腹,赤马便往前飞踏两步,马尾扬出个好看的弧度,避开了这一箭。 将士们纷纷呐喊:“好!” 临薇哼了哼,一边纵马飞驰一边连射几箭。 从前在鹿鸣书院时她便擅长骑射,只因是女儿身,往往容易被大家忽视了去。如今三箭射出,都擦着谢淮他们的马尾而过。虽未射中沙袋,却也可见其箭术精湛。 祝渚则还未拉弓,只是神色凝顿地纵马而行,望着谢淮的背影。 至今为止谢淮还未射出一箭,他总觉得,谢淮仿佛在逗他与临薇二人似的…… 果然,下一瞬,临薇将谢淮追到死角时,谢淮忽然回身搭弓,神色凛然,直直对准了临薇。 临薇面色一变,以为他要射自己,拉动缰绳往回走。 不好! 祝渚凝眸,忽然急道:“公主不可!” 临薇这一回身,那马尾上的沙袋便正好暴露在谢淮的箭下。谢淮在赌,赌他在世人眼中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而他也赌对了。 果然,只见谢淮讽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搭弓射破了临薇马尾上的沙袋。 临薇回过神,气道:“你使诈!” 谢淮神色不变,冷笑道:“是公主以为谢某要加害于你,才让谢某有机可乘,怨不了谁。” 他眉间淡淡嘲讽,忽然抬袖摸了摸怀中若若的发,轻笑道:“你说呢?” 世人成见难以消除,猜忌也是人之常情。可谢淮一句“你说呢”,仍让若若心下浮起几分伤怀。 她想说什么,又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