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斥她:“刚才是谁在同姑娘说话,姐儿说的便是谁。” 秦桑才醒悟过来,原来姐儿在说王娘子!王娘子怎么了?怎么不过脑子了?她两耳竖起,等着听朝烟和孟婆婆讲话。 孟婆婆叹道:“王娘子虽是武将人家的女儿,可是东京城里这么多武将人家,哪家女儿不是饱读诗书通晓经义的,偏偏她们王家女儿不读书,只认了字就当是斯文人。若非早有婚约在身,大哥儿怎么会……” “我本以为她父兄都是武将,她也会是个豪爽的人。像我表姐,也是武将人家出来的,多么□□仁厚。偏她还更奇怪,拿了商户来比我李家。商户虽豪富,终究只是商户,竟敢同簪缨世家作比了,可见她心里不把咱府上当回事。这样的人,怎好拿我家管家对牌呢。” 朝烟回想着刚才同王娘子说话的情景,记得王娘子带过来的女使是纸儿。又说:“婆婆,你且看着,这事可有的说呢。” 李莫惜在未曾离家之时,晴明阁里就有四个贴身的女使照顾。 李家人在给下人取名一事上,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不说朝云的山光阁里的粗使有白草、胡琴、琵琶、羌笛,也不说李诀身边的万舸、千帆,晴明阁的下人们都有顶好记的名字。 三个得脸的小厮,叫做毋意毋固毋我,直接把孔圣人的话搬来给人叫名了。 四个内室伺候的女使的名字还是笔墨纸砚,按年纪大小各分得一个字。笔儿年纪最大,比李莫惜也要大一岁,砚儿年纪小,比李朝烟小一岁。 今日跟着王娘子来的纸儿姑娘和李莫惜同岁,是自幼陪在他身边的。王娘子和朝烟说了什么,纸儿全听去了,也全讲给李莫惜听。 夜里,李诀迟迟不曾归家。 已是年末了,今岁堆积的案牍都需要处理干净,御史台的公务颇多,近来李诀总是忙的。王娘子不曾有机会提管家对牌的事情,只好呆在晴明阁里。 李莫惜本打算宿在姜五娘那里,听了纸儿说入芸阁里的事,便上了正房,颇有点气忿地问王娘子:“我听说你今日去过烟儿那里了?” 王娘子坦然:“是啊,我去要管家对牌。” “我们顶多一个月就走,你去要管家对牌做什么?” “我母亲前些日子给我来信了。”王娘子总是把一切都说给自己的郎君听,“母亲说,近来时局不稳,吕相也被罢黜,大郎在奉化的任期将满,考绩又是上等。这般时节,母亲叫我趁身在汴京,要多替大郎走动走动。当下正是落雪时节,汴京旧俗便是腊月之中落一场雪办一次宴,若我把管家对牌拿着了,不就能替大郎操持宴集,请一些对你仕途有裨益的人家过府来往了么。朝烟妹妹年纪还小,不会办宴,总是我来主张得好吧。” 李大郎默默地听着,心里莫名生了火气。可奈何这是发妻,屋外还有女使候着,他不可能自降涵养对她说重话。只是怨她愚钝,真是不配为宗妇的。 “你要替我走动……”他摇摇头,叹声气,问她,“你可知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因何被贬出京?” “嗯?” “便是因他们与吕相一系两党对立,政见不合成了党争。你只知朝局动荡,却不知因何动荡。若你真为我奔走于汴京之中,或是遍请相熟的官眷来府,在官家眼里,就是你家大郎在结交党羽,明年便好从奉化赶到琼州去了。我去琼州吃瘴气,你便开怀了?” 王娘子吃惊:“不会吧?有这般利害?母亲不曾跟我说。幸好幸好,大郎你先知道了我去要对牌,不然闯出祸事来,那真是罪孽了。” “你心里晓得就好。少自以为是,给你的那些书也多看看。府里一应事物,朝烟管得详好,你就不必去多操闲心了。” “好好。”王娘子当然答应。 夫妻两人几句话讲完,正事过后就是闲事。王娘子心里盼着同李莫惜一道在正房安置了,可李莫惜却还是去了姜五娘那里。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