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夜李莫惜也宿在姜五娘处,今夜亦然,她心里终归不好受。 可想到大郎纳那姜五娘之后,又不曾把她带在身边上任,多年以来姜五娘也才只见大郎这么一个来月,便也劝着自己该大度,不可同一妾室计较。 隔日,王娘子就又来了入芸阁。 入芸阁里的茶水偏苦,王娘子爱喝甜茶,喝不惯苦的,只是干讲话。 “昨夜大郎同我商量了,说这管家之事还是姑娘操持得好。”王娘子尴尬笑笑,眼中有几条血丝,“姑娘便当我昨日没有来过,没有说过那几句话。” 朝烟看她双眼红红,以为是昨晚哥哥训斥了她。想来哥哥这种脾气好的人,竟也会训斥妻子。可见女子高嫁是不得好的,学识眼光都配不上郎君,必然在婆家难做人。她这个小姑子不喜欢嫂嫂,哥哥这个郎君也不喜欢她。 朝烟不知王娘子眼红的真正原因:实则是王娘子昨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想着大郎连着宿在姜五娘那里的事。她同姜五娘虽是正房和妾室,却从来不曾见过几面。只有当时纳姜五娘进门的时候给她敬了一杯妾室茶,当她和大郎远在奉化时,根本就是见不到姜五娘的。照她看来,大郎不该和姜五娘有什么情分,姜五娘也没有什么美貌,怎的就有手段留人呢。 王娘子心中装着事,在入芸阁也蔫蔫的,很快回去了。 第13章 交年 正如王娘子所说,汴京城素来有个风俗。当在腊月时,每下一场雪,便要办一场酒宴,堆塑雪狮子,也要挂雪灯。 月里已经办过了一场,那日正好赶上了腊八日,全家热热闹闹的,李诀也延请了御史台的几位同僚。叫东鸡儿巷的郭厨来做了席面,男女分了席。上回在山子茶坊见过的颜家六娘七娘也来了,同李朝烟同席而坐,几次想和朝烟讲话。朝烟虽招待她们周全,却不是热切想谈天的模样,颜六娘颜七娘也不去自讨没趣。朝云更不乐意同外人讲话,坐在那里吃茶,眼睛就没看过她们。 因腊八凑腊雪,这日汴京城是欢天喜地,好生热腾。 不曾想第二场雪还是凑巧的,竟然赶上了年前最忙碌的腊月二十四。 腊月二十四,也称为“交年”。 大早上孟婆婆起身,推开门见到满地的银白,便赶去门房叫罗江速速往东鸡儿巷去,再请郭厨过来。遍街都是游走的人,罗川绕开御街和杈子,骑了马赶到东鸡儿巷,得知郭厨早就被别家请走了。 交年日本是不用办酒宴的,但今日又落雪,东京城里有名的厨子便又要被到处使唤去了。罗川也是机灵,他自幼在东京长成,虽为李家家生子,可也在城里认得不少人。见着郭厨已经被请走了,就去城西边安州巷找张秀家。张秀同郭厨一样,是汴京城有名的大厨,烧得一手好席面。 幸而罗川骑了马,若是晚到一步,张秀也要被人请去别家烧饭了。罗川把定钱付了,把人带到家里时,朝烟刚刚洗漱好起来。看见门外又有雪,知道今天又得办宴,赶忙叫孟婆婆来:“婆婆,且吩咐人去请郭厨来,或是张秀。得快,不然便要被别人抢去了。” 孟婆婆笑嘻嘻说:“张秀已经在厨房里了,我一早就叫罗川去请。” 朝烟松一口气:“婆婆真知我心。” 不同于常日的清闲,这日人人都是忙碌的。 秦桑带着入芸阁另两个小女使喜雀和欢莺去大相国寺买桃板桃符,出门时碰见山光阁的白草,拿着一小袋文钱也说要出门采买。秦桑便做主,让白草跟着她们几个,一起出去。 街上的人水泄不通,尤其走到州桥一段,不必说是车马了,便是只蚂蚁都爬不动。小经纪叫卖着勃荷和胡桃,奈何人声喧闹,他的喊声也只有自己能听见。一时聪明,爬上了州桥上的石墩子,却被巡逻的官兵骂下来:“你这泼皮,怎的站上去了!” 也有行人拥堵,又踩着雪地,脚下一滑,撞开了御街上的拦着御沟的红杈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