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己不曾来到这世上!你又凭什么要动我的人生?我被丢到淮阳,我自甘堕落与山贼为伍,均是我自找的,我就想放弃,想死,你又凭什么把你以为的好强行施舍给我?” 被篡改的记忆此时如山洪海水般沿着某处被不期然撞碎的罅隙倒灌进来,头便如一个已经承载不下的容器,几欲爆裂炸开。魏赦痛苦难忍,身体摇晃了一下后退一步,却没站稳,不留神摔倒在龙案之下,黼黻纹理的桌幔扯落,笔墨纸砚飞溅了一地。 武烈帝的第一次上前已被魏赦拒绝,他只好立在原处,眉头紧皱,“朕从没打算不认你,从你生下来朕便想认你!可太后不允朕乱了宗法,更不许朕枉顾朝纲伦常,魏家平定外乱功于社稷,朕无法,朕不能……” 他顿了顿,痛心疾首地望向跌坐在地的魏赦,双臂伸出了又只能忍住收回,“你生下来,朕为你取名宣卿,刻了一块玉牌的,就藏在太庙先帝的灵位后的暗匣之中……朕心里,你便是朕的皇儿无疑!” 宣卿……宣卿。 魏赦头痛欲裂之间咧嘴想道,原来如此。 “陛下,陛下,天师来了!” 福全焦灼的鸭嗓响起,碎步迈了进来,武烈帝如逢救星,急忙迎了过去,“天师!速来看看赦儿!” 那天师——魏赦分出一点被混乱的记忆折磨的心神瞥眸向这个劳什子天师,只见来人约知天命年纪,方士打扮,长须长眉,一副奸相,魏赦见他的第一眼心头便涌起一股浓厚的厌恶,恨不得跳起来三拳两脚将这人打倒在地。 这也绝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我的记忆是你搞的鬼?” 不待天师伸臂过来,魏赦突然暴起,一条手臂犹如雷霆电掣,天师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魏赦扣住了腕上的命门,吃痛地“哎哟”了一声,武烈帝吃惊叫道“不得无礼”,但已来不及,那天师已被魏赦一把掼在了地上,跟着便是重重的一记沙包大拳头揍在天师脸上。 一拳、两拳……天师的脸很快肿得犹如猪头,不住求饶。 武烈帝瞳孔急剧收缩,见拦之不住,又暴喝道:“还不来人,将魏赦按下!” 等候在外的禁军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进来,将拳脚已失去章法的魏赦钳制住,魏赦不再挣扎,被押解了两臂立了起来。 天师满嘴的血咕嘟咕嘟地和着两颗牙一口吐了出来,武烈帝亲自将他搀扶而起,面露愧意,“朕对不住卿家,令天师受惊了。” 魏赦冷眼睨着天师,面目深寒,一语不发。 武烈帝拿他没法,紧攒着眉,挥了挥手,“押到寿春宫去,看管起来。” “陛下要软禁我吗?” 魏赦的笑容里露出嘲意。 “你还不知事!”武烈帝烦躁不已,“押下去!” 于是禁军应诺,押解魏赦出了建章殿。 人一走,武烈帝陷入了静默之中,停了一会,他抬目看向阉人,忽道:“福全,赦儿从前娶了一妇人,竺氏,眼下在玄陵?” “是的。” “用尽一切办法,把她弄来神京。” 作者有话要说: 魏赦,宣卿,朱宣卿,搞清楚你的定位了吗? 第75章 魏赦被丢入了寿春宫, 人从昏头昏脑之间慢慢地清醒过来。寿春宫地界宽阔, 主殿恢弘, 比起建章殿也不遑多让,四周光线冥迷,大门阖上之后, 便只剩下道道黢黑的影子, 在蜡烛摇摇欲坠的光晕里四处躲避。 这里有点儿像淮阳故居, 他面壁之时所对的那四方墙。 但情况要稍微好点, 这里宽敞些, 魏赦躺在冰凉的地席上,一臂遮住额头,双目凝然不动地望向宫殿楼宇的宝顶, 鎏金漆凤的横轩, 彩绘海水锦纹的梁柱,轻盈垂落宛若无质的丝幔,周遭静得真是没一点声音。 魏赦嘲弄地勾起唇, 目光肆意逡巡,忽然被壁上一幅美人图所吸引,便再也挪不开视线。魏赦一跃而坐起, 起身朝那面涂满红椒聊之实的墙壁走了过去,近些才看清楚,那壁上所悬美人图一袭罗纨素纱青衣,发如春藻,肆意地堆叠于颅顶, 双眸清艳而温柔,犹若梨花初胎,横波妙目流眄凝睇,似在对人诉说着缠绵幽情。 他看着看着,手指似已不受控制地被牵引,落到了那副画上。修长的食指擦过画上美人洁腻如雪的面容,心中蓦地一震。 似曾相熟的眉眼……他幼时丧母,对母亲的印象已不剩什么,但一见到这幅画,他便知,这是他母亲无疑。 寿春宫居然收藏着他母亲的肖像画。 魏赦猛然撤指,内心浮上了一层戾气。陛下把他关到这里来是刻意的。 他扭过头,在寿春宫里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他才发现这里更像是后妃的寝宫,里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