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熟,轻轻一挑话头,把军阀的房间、随从、起居时间给问齐全了。 军阀住在二楼,原本就是无所不为的性子,如今自恃有了新靠山,几乎夜夜笙歌。为了方便和女人过夜,他让随从们中午才来。因此要有机会的话,大概就在上午。 徐仲九想是想出了个法子,如果让明芝扮作舞女和他里应外合,此事定然轻轻松松。顾先生之所以推荐明芝,也有这一用意在内,她年轻漂亮,足以让男人动心。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他否决,且不说明芝愿不愿意,光是想到那老色鬼握住她的手,他的头发已经要竖起来了。万一到时控制不住情绪,反而会坏事。 如今全城都是日本势力范围,要是事情不成功,徐仲九想象不出自己落在敌人手中的下场。他加入组织是为了升得更快,更靠近权力中心,并没有忧国忧民奉献自我的精神。如果被俘,他既不想被打成废人,也不想壮烈牺牲,但除非叛变,否则谁会手下留情。 可叛徒向来不值钱,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换了是他,也不喜欢用软骨头。不想投敌的话只能等人来救,徐仲九指望不了组织,很有可能来者就地“解决问题”,永久让他闭嘴,免得被敌人当作把柄引起外交纠纷。 徐仲九把自己和明芝的命看得很重,不想轻率交出去。所以,此次行动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须成功,这个成功还包括成功离去。 * 东交民巷全长有一公里多,使馆林立,驻扎着外国部队。明芝每天早晚借着散步的名义,把四周情况查了个透彻。刚到北平的第一天,天津站便送来一辆汽车供他俩使用,有车有枪,更别提给钱的爽快劲,所以明芝愁的是如何得手而不是全身而退。 军阀已到知天命的年纪,年老成精,每晚和几个保镖交换房间睡,即使心腹也摸不透他的心血来潮。 除非……明芝一摇头,把那个念头从脑海中剔掉。倒不是舍不得自己,只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怕没等到回饭店,她已经按捺不住一巴掌甩出去打得老男人满地找牙。她跟精武体育会的师傅学了许久武术,如今手上的力气不小,脾气也相应变大,见不得贼眉鼠眼的在面前晃荡。 槐树亭亭如盖,月挂枝头,明芝仰头看向天空,却见立在窗口的徐仲九。房内灯光朦胧,映得他如同画中人一般,说不出的清俊淡逸。徐仲九察觉到她的注视,低头对她微微一笑,她回以一笑,暗暗计算以此时站立的位置有多大概率能一击而中楼上人。 结果是以她的身手击中概率极大,但不能保证击毙,所以只有在近距离想办法。 明芝暗暗叹口气,继续转圈子。 没走出多远,身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明芝无须回头便知道那是徐仲九。他俩各怀心事,默不做声地并肩同行,直走到西交民巷的尽头。 不知哪家使馆正在办舞会,擦拭得晶亮的车子直排到麦加利银行门口,遥遥飘来音乐声。明芝侧耳听了会,突然想起在上海和徐仲九的那次共舞,明明不过数年,不知怎的恍若隔世。她抬手摸了摸鬓角,短发擦过掌心,毛茸茸的微微作痒。 徐仲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怎的心里难得地一软,柔声道,“累了?” 明芝刚要说话,远远的来了一帮子“熟人”,那个小军阀的随从们。 随从们也看到了小日本和他的向导,他们不敢招惹明芝,笑嘻嘻地和徐仲九称兄道弟,“哪去啊,这早晚-饭吃了吧?” 徐仲九掏出烟,一人发了一根,闹哄哄都点上了,烟雾缭绕中他指指已经走远的明芝,压低声音道,“吃过了。这不,书呆子气发了,想见识咱们北平的夜景。” 随从们全是粗人,对那个精致的小家伙抱着点不怀好意,“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仲九呵呵一笑,“难服侍着呢。”他手在脖子处一划,做了个手势,“弄得不好小命就丢了。”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落在明芝手上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会不会死。 随从们心领神会,非我族类,凶残之处不能以外貌论之。 于是各走各的路。 这样过了十来天,徐仲九和明芝差不多拿定了方案,只等机会。 第七十八章 这天早上,明芝和徐仲九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明芝穿着青布长袍,徐仲九是衬衫西裤,外套拿在手里。如今已是季春时分,北地早晚凉,不过走动后就热了。 多天住下来,茶房已经知道“小日本”看着冷漠,其实并不难侍候,因此只是打了声招呼,随口道,“今儿要变天,一会儿您两位出门时别忘了带上伞。” 徐仲九笑笑说好。 下雨天不方便行动,明芝皱了皱眉。她跟徐仲九已经把城里城外的道路摸得滚瓜烂熟,但一直没遇着下手的好时机,一天天耽搁下去,也不是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