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督主…你、你真的还活着?” 灵堂里,闵瑞怔怔注视香案前的玄裳男子,容色惊怔,一时半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朗眉斜飞,男子笑靥渐寒,神情好像披蒙着白茫雾气的冰封河面,冷冽复杂得让人看不通透。 “怎么,看到本督安然无恙,国公爷不开心?” “哪里、哪里……” 闵瑞尴尬的眨了眨眼,接连摆手,骇然目光徐徐移向对方的左半张脸。 那温白如玉的皮肤上面,一道半愈不愈的伤疤赫然横亘,狰狞猩红,像条凸起老高的丑陋爬虫。 闵瑞的手颤颤的指去,吞吞吐吐: “冷、冷督主,你的脸……” 男子眉睫动动,举手很随意的触摸左脸,澹笑: “回来时船队遇到海难,不过小伤而已。” 所谓“海难”便是指朝廷对南征功臣的迫害,闵瑞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好说破,内心怨愤之余便生出更多的感慨: 如此俊美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真真儿是可惜了。 脚步纷沓,四、五番子装扮的男子簇拥着一浅蓝襦裙的女孩,从院外走进灵堂。 “云汐,过来……” 玄裳男子招手示意女孩近身,继而向闵瑞引见: “王爷,这是本督的内眷,原本随东厂船队同向威海,不想中途遇到风暴主船偏离了航道。不过若非遇到她的船,本督怕是真就葬身大海了。云汐,快快见过闵国公。” 闵瑞眸色一亮,不待女孩行礼就先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过,欣然开口: “想必姑娘便是云二小姐,裕太妃予本王的家书中曾经多次提起你。本王知你姐妹二人感情深厚,堪比手足亲生啊!” 顾云汐垂眸,娇美的面容上表情不多,飘身一个万福: “小女顾云汐,见过王爷。” 淡淡的话音才落,只见她倏然挑起密羽长睫,一对细眉颦蹙,杏眸直直的盯向闵瑞,两点扩放到极限的瞳仁之中,竟自迸射出异光涟涟,恍是莫名的紧迫。 四目相视,闵瑞只觉不可思议。 直觉告诉他,这女孩似乎想要对他诉说些什么,可因为某个缘故一时间无法开口直言。 现场,一度沦入出奇的寂静中。 玄裳男子靠近顾云汐,身法敏捷好似漂浮无根的鬼魅。 他迅速出手揽住她的腰封将她带入怀中,并在暗处加大了掌力。 顾云汐痛苦的促狭了眉头,微微的发出一声低吟,看了闵瑞一眼便别过目光,两只眼眶泛起湿红。 “好了,行船许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与国公爷还有话说。” 男子的口吻异常温柔,骨节分明的五指却在顾云汐的细腰上轻拍了两下,带着明显的提示,用意极其明显。 闵瑞忙是侧身回避二人的亲密举动,却在暗中偷窥他们各自的古怪表情。 他有种感觉,这对男女,一个浅笑安然、一个清冷疏离,根本就不似女儿信中所提到的百般恩爱。 两人站在一处,反让旁人感受不出任何的默契。 “王爷,即刻为本督的内眷安置住处吧,本督与你还有要事相谈。” “好、好……” 闵瑞被男子的一双利眸盯得心头发紧,止住浮想,抬手唤来一名下人,吩咐: “你去带姑娘到听香院休息,好生伺候着。” 顾云汐向闵瑞再行一礼,脸色显出几分无奈,逐的随下人出了灵堂。 玄裳男子随即命令身边的“番卫”: “跟着去,就在廊下好好守着。” “是!” 那些“番卫”答应着,跟着往听香院去了。 闵瑞一旁看着,不禁生疑: 这阵子真是怪事不绝。 听闻这东厂提督的内眷曾任四品带刀近侍,武功该是了得,怎的寝阁外还需番卫守夜不可? 而这般的守护,看起来更像是种监视…… 灵堂里只有男子与闵瑞两人时,男子目视香案上诰命夫人闵刑氏的排位,陡然间问起: “王爷,华南信刚刚爬上龙椅便对有功之臣下杀手,如此昏君,王爷还要为其卖命吗?” 闵瑞惊诧的眸注视男子的阴阳脸一动不动,一双深陷眼眶的浑眸踱过一抹幽光: “督主有何计划但说无妨,我闵瑞全力配合便是。” 男子满意的勾唇: “本督赶来威海的一路接到消息,华南信御驾业已启程,从津门走水路不出一日便可抵达你的东清水师营。 国公爷,这几日便要委屈你与世子乔装为东厂番卫以令华南信相信,你们闵家人确实被他全部毒杀了。本督这边也算是个死人,也要改换行头才是……” 闵瑞立刻摇头否定: “好是好,只是他所委派的钦差刘公公被你东厂所杀,无法返京复命的话难道不会引起引起华南信的怀疑?” “谁说本督杀了钦差?” 就在男子淡笑扭身之际,又有几人步入灵堂。 为首的乃是东厂千户程万里,M.FeNgyE-zN.cOM